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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河南阿姨苏敏,因受不了丈夫长期的辱骂殴打,在照顾小外孙到基本独立后开始了一个人的自驾游。在旅游途中,她不时将自己的旅游见闻通过自媒体账号分享给网友,收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与喜爱。最近,她的故事被人拍成了电影准备上映,而电影名《亲爱的妈妈》却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有网友说,何其讽刺,她是完成所有的母职后才自驾游寻找自我的,一部电影的名字就又把她捆回了母亲的身份,消解了她出走的意义。她逃离的初衷就是不想再做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想要做回自己,她好不容易告诉别人她叫苏敏,而它们却叫她“亲爱的妈妈”。
这件事,网友不满的真的是影片名吗?真的是网友敏感,易破防,玻璃心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令网友们生气,让粉丝们愤怒的其实是电影制作方的不用心和傲慢,甚至是背后影射出的社会对于女性、对于母亲的一种软暴力。而可笑的是,影片还宣称要反映当下女性的处境及自我突破,而忽略了真正困住家庭中的她的是什么。
这个社会热衷于歌颂母亲的伟大,也喜欢批判所谓的离经叛道者。在苏敏爆火的同时,不和谐的声音也是层出不穷。“如果全中国的妇女都像你一样跑出去,这个家还过不过?”这种声音站在背光的地方,看似秉持着绝对的理性与中立,指责着这位50岁才真正开始寻求自我的女性,可却忘了,她早已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人们似乎很喜欢将母亲这类身份与无私奉献,任劳任怨这些品质紧密相连,而一旦她们出现了叛逃的念头时,便用这些华美的绳索牢牢的绑住她们,用曾经拥上的高帽来压垮她们。“她们以次要的方式参与公共生活;而在私生活中,人们要求她们单向的忠实。”这是波伏娃在《第二性》中的见解,却似乎贯彻了绝大多数上一辈女性的一生。我们总在告诉我们的父母要先做自己,可却总是把她们困在这里。这个社会习惯了母亲围着家庭转,围着子女转,一边在看似先进开明的号召母亲们活出自我,为自己而活;一边批判着那些辛苦半生想要追求曾梦想的广阔天地的母亲们。今天,电影选择了用《亲爱的妈妈》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将苏敏阿姨的“叛逆”人生击得粉碎,那就不要再自我感动的鼓吹中国女性自我突破,因为他们才是对苏敏阿姨的最大的背刺者。
从资本的角度而言,选取社会热门话题进行改编电影自然给盈利提供了一些保障。电影拍摄的是一位五十岁的中年女性,连苏敏阿姨为什么能够火都不清楚的制作方真的能够拍出一部好片吗?苏敏阿姨能够走红于网络,不仅是因为她记录的风景和生活吸引人,更是因为视频背后阿姨所展现出的自由和快乐令人动容。
她厌恶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家庭,她走向了她神怡许久的大好河山。她的快乐,她的活力,她的松弛感都来自于她的自由,这是她所渴望的,也是喜爱她的粉丝群体所向往的。这份自由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无拘束,更是灵魂上的不被定义。这一刻,她不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她就是她自己。因此,“亲爱的妈妈”从根本上就是一个伪命题,值得亲爱的是苏敏,是每一个活出了自我的个体,而不是简单定义的,被社会层层裹挟的“孩子妈”。制作方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来请大牌演员出演,又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来做宣传,怎么会连最基本的受众画像和社会背调都没做好呢?是因为母亲这一社会红利让他们昏了头,还是单纯的高高在上久了,忘记了社会生活本来的样子。
如同制片方宣传的,他们旨在反映中国女性的处境及自我突破,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记录与歌颂女性迈向自我的第一步的勇气。他们就不应该在取名时选择《亲爱的妈妈》,无论是好心办坏事的误伤,还是精挑细选出的背刺,母亲身份在家庭中的解放对于各方面都是无与伦比的。对于社会而言,女性的自我突破意味着社会权力结构的一大突破,能够有效的缓和当今尖锐的男女问题;对于家庭而言,母亲身份的解放意味着父亲形象的有效空间增长,不再会出现迪士尼公主们都没有父亲的尴尬局面。这次的舆论反噬也给所有倚仗女性话题和女性主义捞金的人敲响了警钟,女性的红利不意味着愚信与盲从。正如上野千鹤子所说“女性主义的本质在于‘自由选择’和‘不被定义’,女性主义就是有自由的思想,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或许,要想真正的帮助女性突破所处困境,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还给她们名字。